200余名医务人员，29天，重大抢救10次…海南101号确诊病例的最后疫战

3月5日，三亚中心医院隔离病房内，海南101号新冠肺炎确诊病例、61岁的武汉奶奶程姝（化名），再次心跳骤停，经抢救无效病逝。

程姝生命最后的日子，一场有200余名医务人员参战的生命保卫战在重症病房里打响。解放军总医院海南医院及三亚中心医院专家组对她救治30余次，其中重大抢救10次。

可敬的是，程姝的家属决定，捐献她的遗体用于医学解剖，助力研究和阻击新冠肺炎。

1月20日，从武汉出发的程姝，抵达海南东方市八所镇的住所。1月24日，她出现发热、乏力、肌肉酸痛、呼吸困难、胸闷等症状。1月29日，程姝由120转送至东方市人民医院治疗。2月5日，她确诊为新冠肺炎患者，且是危重型患者，急需转到三亚治疗。

2月6日凌晨，闪烁着警示灯的救护车将程姝送达三亚中心医院，送到隔离区重症监护病房进行治疗。该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医师吉家聪已守候在旁，“患者已做了气管插管上了呼吸机，还陷入昏迷。”

“上100%纯氧！”一入院的胸部CT检查结果显示，患者肺部严重病变，出现严重血氧交换功能障碍，吉家聪果断决定将氧气纯度调至最高。

经过系列检查结果，确定了患者存在脓毒症休克、多器官功能衰竭和消化道出血等多种症状，病危警报拉响，救治刻不容缓。气管插管护理、吸痰、雾化、输液、纠正酸中毒等救治措施对症下药。

2月9日16时，程姝床边的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蜂鸣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90、70、30”……监测仪上血压的数值飞快降低，心跳次数也快速下降。“快！上升压药！”“准备心肺复苏！”在隔离病房内值守的重症医学科主治医师宫保强立即组织抢救。“抢回来了！”5分钟后，监护仪上心率的直线开始显示波动，心跳恢复，血压回到了100/60mmHg。

很快，新的危机又出现了。2月10日上午，看到监测仪上的各项数据，解放军总医院海南医院急救部主任朱海燕意识到，眼前陷入昏迷的程姝，肺部已经失去了功能，ECMO（“人工肺”）成了挽救生命的“最后一道守护”。

患者体外支持的ECMO设备

当天，ECMO设备已就位，手术即将开始。经过5个小时的紧密配合，终于置管成功，给程姝上了ECMO。很快，程姝的血氧饱和度上升到90%。在此后的20多天里，这项指标一直保持在97%左右。

重症病房里，与病毒赛跑，争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宝贵。医护人员夜以继日地细心守护，构筑起患者生命的防线。

为患者进行ECMO手术

完成ECMO手术后，朱海燕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在病房里守到了凌晨。“我们要做的是让心肺和‘人工肺’维持在相对平衡的状态，要随时监测病情变化，调整体外生命支持的强度。”重症病房里，朱海燕和解放军总医院海南医院护士胡江滨，每隔一小时就要从大大小小的监测仪面板上记录数十个参数，还要观察插在程姝身上的近10条管路情况，时刻掌握血气、凝血、血压、出入量，以保证生命支持的安全和有效。

解放军总医院海南医院医生朱海燕和赵世峰带着正压防护头套正在给患者做治疗

程姝的病房里，24小时都有医护人员监护。护士每4个小时轮换一班，每天6人轮岗。医生以夜里12点为界进行大、小夜班轮值，“危重症患者病情一丝一毫的好转，都是一分一秒守出来的。”

每次轮值，护士符小来要拿着写满3页的医嘱单走进病房，需要执行的工作精细且繁多。符小来的印象中，程姝一人的医嘱单“比隔离区内10名患者的加一起还要长”。

天不遂人愿。

ECMO为程姝的救治争取了更多时间，却没能等到彻底歼灭病毒。当并发症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再也扛不住了。

3月5日凌晨5时30分，程姝血压直降为零。朱海燕立即组织抢救，再次把程姝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仅十多分钟后，蜂鸣的报警声突然又响起，程姝的胆红素飙升，出现肝衰竭。在停药和血浆置换后，胆红素降到“100”、“50”，最后成功降回到“20”。

正当朱海燕以为可以喘一口气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程姝病情恶化，出现消化道出血，胃液呈现棕褐色，血压也一直在掉。给药、止血、雾化、吸痰……经过近4个小时的积极抢救，仍抢救无效，程姝的生命划上了句号。

一个生命就此从眼前消逝，在急救部工作了近20年的朱海燕，站在堆满了各种仪器的病房里，无力感和悲痛涌上心头，“我们素昧平生，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心里就是难受。很想她能活下去，但我们面对的是生命，是努力后结果的不可预期，这就是医学，是一门生命学科。”

符小来正在护理患者

还在医学观察期的符小来通过同科室护士得知了这一消息，电话里她长久地沉默。在隔离区奋战的15天里，符小来只照顾过程姝一个病人。“虽然她昏迷了没能说上一句话，感觉也有了感情。”那一刻，她的心里“酸酸的。”

程姝的家属决定，捐献她的遗体用于医学解剖，助力研究和阻击新冠肺炎。

经相关部门审批并征得家属同意，3月6日凌晨，海南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完成了海南省首例新冠肺炎死亡病例的尸体解剖工作。

据了解，解剖获得的相关病理，对于探索新冠肺炎患者临床的病理改变、疾病机制等有重大帮助，并能从根本上探究新冠肺炎的致病性、致死性，给今后临床治疗新冠肺炎重症患者提供依据。

此次解剖团队负责人海南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主任、海南省司法鉴定协会会长邓建强博士告诉记者，根据目前公开的信息，国内对新冠肺炎患者死亡病例的解剖工作仅在湖北开展，海南成为第一个湖北以外开展相关解剖工作的省份。

“两地的解剖工作，具有各自的意义。”邓建强说，湖北以本地原发病例为主，而其他地区的确诊病例很可能是经过传播后的，解剖工作或许可以发现病毒经过传播后的不同情况。